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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第七章|信裡未說完的思念
夜已深沉,房間沉默得連鐘聲都仿如停止跳動。Tiffany坐在書桌前,手裡握著一支原子筆,筆尖在紙上輕輕游走,劃出她難以說出口的心底話。
這是一封寫給兒子的信,也是她離家前的最後一筆情感出口。她寫得緩慢,字跡因顫抖而有些潦草。最後一句落下,她手腕無力地鬆開筆,筆咚的一聲跌在桌上。
她深吸一口氣,像從某個無底深淵喘上一口短暫的空氣。接著,她把信紙小心地折好,輕輕走進兒子的房間。
小男孩正熟睡着,呼吸平穩,臉龐仍帶著白天奔跑後的餘熱。Tiffany站在床前,輕輕撫摸他柔軟的髮絲,眼眶泛起淚光。
她將信放在書桌上,然後蹲低,靠近孩子的耳邊低語:
「仔仔,媽咪要走啦……去一個你好遠都搵唔到嘅地方生活,可能好耐都唔返屋企,亦有可能……以後都返唔到嚟。」
她抬頭望向天花板,彷彿在懇求某種保佑。
「當你喺電視見到我……見到我赤腳飲雪碧嗰個樣,你唔好驚訝……唔好怪我。唔係因為你唔乖,係我太想出名……太想做一件屬於自己嘅事……」
她忍住哽咽,吻了吻他的額頭,喃喃道:「你唔好責怪我離開你……其實,我最唔捨得嘅……就係你。」
然後,她像唱給自己聽一樣,低聲哼起一首熟悉的旋律:
> 「能共你活著別分手,怎可當世界沒盡頭……寧願任細水再長流,才懷念最歡樂時候……」
她邊唱邊飲泣,聲音漸漸沙啞,眼淚劃過臉頰,悄悄落在兒子的臉邊。彷彿她唱的每一個音符,都是對未來的恐懼與無聲的求救。
唱畢,她站起身,不再回頭。
赤著腳,踏著冰冷的地板,她跨出家門。門「咔」的一聲關上,聲音乾脆得像劃破命運的分界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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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|沙灘椅上的悲傷練習
拍攝前的現場與她想像中截然不同。
不是冷冰冰的工作室,也不是喧鬧的棚景,而是一個偽裝成溫暖空間的後樓梯平台。地上鋪著柔軟墊子,中央擺放一張沙灘椅,燈光刻意打成溫暖黃色,但氣溫依舊寒冽。Tiffany赤著腳走進場,腳板剛踏上地墊的瞬間,冷意便如蛇般鑽入肌膚。
她坐在椅子上,雙膝收攏,腳底貼著地面。這動作並不困難,但當她閉上眼,卻感覺整個空間充滿寂寥。沒有其他演員、沒有助理、沒有任何熟悉人聲。此刻,她只得面對自己,與那份潛藏在心底的恐懼。
她輕輕自語,像向自己說話,也像準備對鏡頭訴說一切:「我係故意咁做嘅……唔着鞋……踩住冰冷……唔開暖氣……因為我知道,咁樣才能召喚我心入面嘅悲傷……令我諗起仔仔……諗起佢搵唔到我嗰種無助。」
她知道導演不會告訴她如何演悲傷,只會要她「誠實反應」。所以她選擇讓寒冷成為觸發器。
她深吸一口氣,眼角輕顫,想起兒子熟睡時的模樣——額頭微微發熱,她親吻過後急促離開;而她的腳步聲在地板上迴盪,像是走向未知的死亡。
她用手輕輕摩擦腳底,像喚醒那份刺痛般的情緒。然後,她抬頭,迎向大螢幕亮起的那一刻。
拍攝,正式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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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|瑜珈姿勢裏的痛感告白
燈光從上方打下來,宛如舞台的聚焦,但 Tiffany 知道,這不是為了美感,而是為了捕捉她最誠實的反應。
她坐在墊子上,赤著腳,腳底貼地——導演特意要求「腳底對鏡」。她不明白這種焦點背後的意義,但她明白這個動作,不只是表演,而是一種暴露。暴露肉體,也暴露情緒。
「由而家開始到拍完……都要赤腳。」導演曾這樣說。她早已記住,不單是記在腦海,也刻在腳底每一根神經。
她知道這不止是瑜珈課。這是人體展演,是將自身放進顯微鏡底下,讓人檢視、解析、評論甚至消費。
導演的聲音從麥克風裡再次傳來,低沉但有穿透力:「Tiffany,放底任何牽掛。想像你喺一個無人之境,只有你自己。感受當下最真實嘅自己,用你身體反應去演出。」
她深吸一口氣,將那句話種在心裡。她明白這句話同時是提示,也是試探。
她抬起腿,手掌環住腳板底輕輕伸展。冷感從墊子鑽入腳跟,刺激著肌肉。她能感覺腳底皮膚在鏡頭下拉扯,每一寸都像在問:「你能承受嗎?」
她回應導演:「好嘅。」
然後她開始做船式動作——坐在墊上,背向後斜,手支撐臀部後方,屈膝讓腳離地,小腿與地面平行,雙手掌心相對向前伸展,與肩同高。
她的肌肉逐漸發熱,呼吸開始急促。她不敢想像鏡頭正在捕捉什麼畫面,只知道自己的腳趾在本能中抓住墊子,那是唯一能讓她感覺「還控制得到」的部位。
而她心裡想的,是兒子那張睡臉,以及自己昨晚留的語音——是否已聽到?是否理解她所說的每句話?
痛感開始爬上胃部,她咬緊牙,身體輕微顫動。但她沒有停,因為她知道,此刻不是真正的痛,真正的痛還在等著她——在下一口雪碧激檸裡,在觀眾的眼神裡,在某個她無法預測的鏡頭外。
她低語:「我頂得順。」
然後,她繼續演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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